反正地上垫着厚实软毯,马车也行得平稳,伤不着他,时宜也不急着阻止。
屈从、恭顺、退让,这真的是燕平楚吗?
他是跪着,但姿态之拔挺,比站着的许多人还要显得清正。
倒全然不像个宦官,反而像是自小受名门教养,一身折不灭的文人风骨。
偏偏平时看不出来,时宜还能记起初见时他的模样,皎净又靡丽。
如果说,雷霆手段、坚韧风骨都是他的实质,那他此刻展现出的柔顺,又算什么呢?
媚上吗。
“厂臣何必自轻,”时宜慢慢摇了头,“你有的是运筹帷幄之才,撑得起这身官服。”
“娘娘,天下间有才能者岂在少数。”燕平楚依旧埋着头,低低笑开,声声压抑,“只是奴才卑贱,用了他们都不屑的手段,以内侍之身,攀附娘娘,才……”
“厂臣这样说,岂非在暗指,本宫是任人唯亲之人。”时宜冷下声。
他的确是内廷宦官,近水楼台先得月,才能被原身看中,往上提拔。
但得到重用,绝非是因为所谓的宦官攀附媚上,所谓的……靠着伺候人上位。
这不止是对他自己的轻看,更是对原身这有智有谋,心怀江山社稷不藏私的贤后的诬蔑。
“奴才不敢。”燕平楚被噎住,只能深深埋下头,“求娘娘降罪。”
“本宫降罪你,又能如何呢?厂臣是聪明人,能看得出如今的局面,皇帝大了,要从本宫手里讨权,偏偏又蠢钝不堪,本宫如今降罪与你,也不过是……自断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