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想起来,萱宁就是在那个夜晚清晰地看到了妹妹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的。妹妹的长处也正是妹妹的短处,自己的短处也正是自己的长处。在后来姐妹中间发生的事情中,妹妹是在长处上不小心陷进了短处,自己却是在短处上不经意地发挥了长处的。并非是自己的成功,乃是妹妹的失误。妹妹刻意营造的距离感很适宜酒足饭饱之后一种情绪的烘托、感情的渲染。妹妹适宜永远的恋爱,而妹妹不适宜婚姻。婚姻的过程是一个起初容忍距离,后来排斥距离,最后彻底消灭距离的过程。妹妹忽略了留洋生活的特殊性。远离了亲情友情的生活是一种筛选过的生活,筛孔很大,筛面上留下的是最厚实基重的东西,情绪感觉都不在其列。可惜妹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这一点,所以后来姐妹之间才会有如此解不开的恩恩怨怨。
蕙宁到加拿大五年了尚无根无基一无所有地窘迫着。妹妹的处境大大地挫伤了萱宁的奢望。没有了奢望的萱宁便脚踏实地地活了起来。萱宁做的第一个重大决定便是从语言学校退学。退学后萱宁很快就在一家叫“银勺子”的中国餐馆找到了工作。“银勺子”餐馆的老板娘待人本不十分厚道,却看中了萱宁该机灵时就机灵、该糊涂时就糊涂的好个性。萱宁没当几天女招待,就升上了领班,管着手下五六个男女招待。工资虽然没有几个钱,每晚的小费却不是个小数目。很快萱宁便从蕙宁那里搬了出来,自己找了一个独门出入的房子住下来。周末萱宁拎着大盒小盒的餐馆剩菜来看蕙宁,蕙宁惊奇地发现姐姐有了很多话题。听萱宁坐在床垫上用日趋娴熟的广东话和人煲电话粥,眉眼清朗快乐地活泼着,蕙宁意识到自己这个在诸事上似乎不十二分聪颖的姐姐,终于在多伦多找到了一片相属的天地,如鱼投入了一汪好水,如帆借着了一股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