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在这条空弄堂里没精打采地走着,太阳从他的后面照过来,他自己的影子便依依不舍地陪着他走。他想道:“今天大概又没希望了,”跟着轻轻叹了一口气。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从前面一条弄堂里走出两个人来。前面走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高高瘦瘦的,穿着破旧的西装,精神饱满,态度安详,脸上露出一点轻微的优愁,叫人一眼看起来,就不由得生出敬佩和信任的感情。再一细看,周炳差不多脱口惊叫起来。那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找夜找,日盼夜盼,找也找不到,盼也盼不着的金端同志。金端仿佛也看出了他是周炳,也微微有点吃惊。他拿两只非常热情的眼睛把周炳瞪了一下,又用眼尾扫了一下他身后的人。周炳懂得了他眼睛这一瞪,是有许多许多的话,尽在那不言之中,意思十分明白,禁止自己在这种场合之下,跟他相认。他再一细看金端身后的人,矮矮胖胖,四十多岁,全身穿着黑衣服,脸上戴着黑眼镜,袖口往外翻,露出一圈白袖子,狗嘴贼眉,竟是一个神憎鬼厌的“包打听”。周炳用他那锐利的鹰眼把那包打听上下一打量,就看出那家伙微微抬起右手,那长袖子里面,分明藏着一枝手枪。看这神情,金端同志是遭到逮捕了,那包打听正押解着他,要把他送到苦难的深渊里面去呢。周炳一想到这一层,立刻怒气冲天,浑身出汗。他跟着那两个人走了十来步远。就在这十来步远的一瞬之间,他想起了许多的事情来。最初,他想起了去年在广州起义的时候,他们攻进了国民党的公安局,打开监仓,放出了许多英雄豪杰,他和金端同志就在那时候会了面的景象。跟着他就想起了区桃、周金、杨承辉、李恩、何锦成、杜发、孟才、程嫂子这些英勇无敌的烈士来,这些人正在他眼前奔跑着,吼叫着,跟敌人厮打着,要从敌人手中抢回那可敬的革命伙伴金端。想到这里,周炳也不管王法,也不顾危险,加紧了脚步,捏紧了拳头,赶上了他们。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他的酒涡在两边脸上跳动着,他全身的力量都从头发尖上往外冒着。只见他两臂一扬,那包打听早已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他的左臂弯曲着,像一个铁钩似地钩住那包打听的咽喉,莫说喊叫,连出气都没份儿呢。同时,他的右臂伸到前面,那手指就像铁钳儿似地掐住那包打听的手腕,略一用力,只听得格勒一声,那手腕竟叫拗折了;嘡啷一声,那手枪也就撂在地上了。三两下手脚,就把那凶神恶煞的包打听,收拾得像一坨烂泥巴似地,趴在地上。金端回转头来,使劲和周炳抱了一抱,就弯下腰去,收了那包打听的手枪。周炳见路旁有一个水泥做成的大垃圾箱,上面的铁盖子打开着,那垃圾口正好容得下一个人的样子,怕那包打听一时翻苏,多生枝节,就趁四下无人,把那矮胖家伙双手举起,头朝地,脚朝天,倒栽葱似地插在那垃圾口里,叫他上、下不能,进、出不得,免生后患。一切停当,周炳就拍拍手,和金端一道,快步走出余庆坊。走到北四川路,金端问明白了周炳的住处,就指着南边,对周炳急急忙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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