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骏今年88岁,比黄汲清小3岁。我第一次到他们家采访,黄汲清大师已经去世半个多月了。家人都不敢告诉她这不幸的噩耗,他们知道告诉她这噩耗就等于终结她的生命。我望着这已是耳聋、眼花的耄耋寿星,心里好难过。不过,我从心底与她全家人一样,希望永远给她带去欢笑和老头子还在医院,挺好的消息。
女性的伟大常常使自认为了不起的男子们感到无地自容。我为大师有这样的妻子而感叹!
关于黄汲清这位大师在文革中遭受的迫害,他的学生,当年随老师一起当猪倌的中国地质科学院的黄蕴慧有过一段叫人看后发笑又心痛的回忆:那是1970年春季,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将我和黄汲清先生等一起送进了江西峡江县中国地质科学院的五七干校,具体地点是江西峡江县坑西村。自1971年夏天开始至1972年春天结束,在坑西村地科院所的养猪班里,我们成了同班同学。每忆起那段时间,一个身穿蓝色旧中山服,头戴旧帽,脚穿高筒雨靴,拦腰捆扎着一个硕大的蓝色粗布围裙,手中挥舞着大竹扫帚,一天天扫着猪圈,围着群猪奔波的瘦弱老人的身影,总会久久地停留在我的脑际,挥之而不能去。这老人终日无言无语,总是静悄悄地,细致地完成着自己分内的工作。该喂猪了,老人也不例外地得去挑猪食,重百十斤的两个木桶,压在老人的肩上,颤颤悠悠地、步履艰难地挑啊挑的,然后倒在猪食槽里,呼唤猪儿来食。当时,有谁敢帮助他呢?又有谁敢改变这种情景呢?这老人是黄汲清老师!这时的黄老师已近70岁了,与我当学生时在南京钟山上看到的那个矫健潇洒的身影相比,差别是何等大啊!这差别当然不纯粹是年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