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妈说,“我脑子里老想着她多么讲究安葬的排场。现在只好忘掉这些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擦擦嘴角。“里面那个人倒是很好。他虽然派头十足,心眼儿倒不错。”
“是呀,”爸说,“他对我们谈话很直爽。”
妈用手把头发往后一拢,咬了咬牙。“我们该走了,”她说,“我们要找个安身的地方。我们要找工作,住定下来。眼看着小东西挨饿可不行。奶奶从来不许这样。每当给人送殡的时候,她总要好好地吃一顿。”
“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呢?”汤姆问道。
爸把帽子往上一推,搔一搔头发。“找个地方搭帐篷住下来吧,”他说,“我们不找到工作,可不能把我们剩下的一点儿钱花光。把车子开到乡下去吧。”
汤姆开动了汽车,他们驶过几条街道,向乡下驶去。在一座桥边,他们看见了一簇帐篷和棚舍。汤姆说:“停在这地方很好。我们停下来,再去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问问哪儿可以找到工作。”他把车子开下一个险峭的土坡,停在一片临时居留地的边上。
那地方一点儿秩序也没有,横七竖八地散搭着一些灰色的小帐篷和棚舍,还有一些汽车。第一家就是怪模怪样的。南墙是三张发锈的波状铁皮钉成的,东墙是一块破毛毯夹在两块木板中间,北墙是一张盖屋顶的硬纸板和一条破帆布,西墙则是六只麻袋缀成的。方形的屋架上有一些没有修剪的柳枝,上面堆着厚厚的茅草,这就算是屋顶了。麻布袋那一边的进口处堆着一些用具。一个五加仑装的煤油箱当火炉使用。油箱是横放着的,有一头装着一节发锈的烟筒。一个锅子靠墙放在火炉旁边,地下摆着许多木箱,有的当椅子坐,有的当吃饭的桌子用。一辆T型的福特轿车和一辆双轮的拖车停在棚舍旁边。这个临时住处是一派邋遢不堪的凄凉景象。